未知领域

[银魂][土三/微青葱] 笹舟

送给蝉蝉<3 @全世界晚安 厚着脸皮把去年的贺文码完,生日快乐啦^q^

 

 

1

指针滴滴答答地对准了“十二”,与此同时万物寂静,悄声无息,甚至连窗外的树林都不曾因微风发出一点声响,地球仍然平稳地绕着轨迹转动。
劣质塑料瓶里的果汁已经被压榨得一滴不剩,冲田一动不动地借着最后一点灯光盯着瓶盖看了五分钟之久,电风扇呼啦呼啦在头顶上方作响,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当今电台最常播的那首歌。

菊一文字的刀柄很凉,握在手里如同冰块一样。指尖划过蜿蜒的纹路时他猛地想起多年前的夏天,那条没名字的溪流漫过脚踝时也是这样的温度。那是什么时候来着?七月?八月?他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着为数不多的回忆,但无奈还没握刀的日子实在太过遥远,如同掉进海里的针一般渺小。

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一定不能回头,他隐隐约约记得那个人的凶巴巴的语气,成了鬼就变不回人,得意也好,怨恨也好,绝望也好,总之武士的路容不下矫情的人,要是害怕,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放下刀老老实实回家种田当武洲熊孩子们的前辈。
也不知道是不甘愿如此被人说教还是出于对土方莫名的恨意他一把抓起了剑,从此就再也没放下过。

零点刚过,整座江户还沉浸在午时渗着凉意的微风中,一个沉寂的开头通常意味着一个好的结尾,冲田总悟意识到他生命中的第二十一年也将会是刀光剑影的一年。

2

三叶还活着的时候很喜欢道场附近的那片竹林。

“很静,”三叶一般会微笑着把冲田的问题挡下,“我喜欢在安静的地方待着,这样一来其他的烦心事就消失匿迹了。”

某年某月某日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早上近藤先生带来了一个满身是伤、沉默不语的青年,颇具攻击性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活像头未开化的野兽。几乎是在看见土方第一眼的时候冲田就已经在心里认定土房日后会成为他最讨厌的人物之一,直觉如此之准堪比将军府上高端洋气的扫描仪器。
可是三叶以及近藤先生却和他不同,对待土方如同亲人般上心,连辣椒酱都大大方方地分给他一半。冲田注意到自从土方到来后三叶去道场的次数便多了,尽管很多时候是在门口远远地往里面瞧上一眼,然后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当然,把土方当成冤大头的冲田没能少给他找麻烦,让对方日子不好过的鬼主意他多得是,光是把蛋黄酱藏起来让土方急得团团转就让他颇有成就感。但土方又令他捉摸不透了,明明看上去神情粗暴、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流氓气息,对于冲田他却是充分展示了宽容的美德,尽管明白他是个不省油的灯,土方最多也只是狠狠地瞪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深深地引起了冲田的不满。

流氓再怎么装也装不成好人,冲田愤愤地想。

可能正是由于这种心理,当冲田在山上差点一脚滑下深渊却被流氓一手拉住的时候他心中的愤愤之情翻了好几倍,可他又没法否认那人宽大粗糙的手掌确实救了他一命,干燥的手心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一种只有三叶才能赐予他的安全感。但他还是甩开了土方的手,固执地保持沉默,直到回到家的时候也从未开口说过一个字,三叶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倒也没什么,”土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冲田,“他没站稳,差点滑倒,幸亏让我给拉住了。”

“我用不着你救。”冲田恶狠狠地说。

现在冲田无论如何回想都想不起来在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发生过什么了,人物地点人物他都记得清楚,唯独经过忘得一干二净。那时候已经快到夏天了,武洲的傍晚和现在不一样,入了夜便沉凉如水。
他记得那之后没几天他在道场后面听见三叶和土方的谈话,心中的不满大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趋势。

“土方君啊,”他听见三叶轻轻叹了口气说,“小总他还小,又不懂事,冒犯到你了的话真是太对不起了。”

还没等土方做出任何答复冲田就跑开了,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身边的木桶,他愣了一秒之后又接着跑起来,空气活像凝固了的奶酪。
说生气倒也不是生气,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杂乱的线团缠住,足以让一个九岁小孩难受的了。他对土方的恨意可以说是从那时开始积攒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姐姐用这种语气对别人说话,便武断地认为这个名叫土方十四郎的存在抢走了他的一切。

这样一想,似乎他和那家伙切磋时落下的伤也令人不快地疼了起来。

最后冲田跑到了三叶最喜欢的那片竹林里,抬头看着黄昏把天空染得血红,心想要是能一辈子待在这儿该有多好,没有土方没有道场没有邻居家烦人的小屁孩。可惜三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了他,于是美梦就此破灭了。她对冲田瞪过来质问的目光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的时候掺杂了点无奈的意味。

“我来折笹舟吧,我们一人一个。”她柔声说,冲田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三叶笑了笑,从竹子上扯下几片叶子,竹竿在扯动之后依然微微摇晃,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晃,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止于平静。

“把叶子折成舟之后许个愿。”冲田注视着三叶如玉般的手指灵巧地绕过竹叶,船头两边微微上翘,如上弦月般形状姣好。
冲田屏住呼吸,姐姐说得对,这儿安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三叶站起身把叠好的笹舟放在清浅的水面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那么一会儿冲田为笹舟的命运担忧不已,希望从这条小溪流到江河再流到大海,没准用不了多久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但三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总会漂远的。”她安慰似的说。

当时冲田把姐姐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在了脑子里生怕忘记,等到离开武洲的时候才渐渐明白过来,一叶轻舟而已,怎么架得住希望的重量?

八九岁的小孩就煞有其事地闭上眼许了愿,在金平糖和武士刀之间平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刀。那时他还不清楚什么日本的黎明需要年轻武士来拯救之类复杂的概念,只是希望能变得比那个人更强,更具力量,要是土方成了鬼,那他就要做鬼之子。

后来任谁都没想到一个孩子的戏言竟然成了真。

 

 

3

冲田总悟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三岁的时候,不大也不小的年龄,正好应了十三这个不怎么吉祥的数字。那时候剑使得不如现在灵活,只会使狠劲儿白费力气。招式挥下去的时候并不需要思考很多,犹豫越少越好,剑上犹豫的人太容易在战场上送命。
被砍的那个倒霉鬼倒下之后他脑子好似也有一根弦彻底地断了,十三岁的人生中他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同岩石般坚硬真实,血液和体温就像滚滚岩浆般流过身体的每一处,连神经末梢都跟着微微兴奋了起来。

“总悟!总悟!?”

他觉得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但又停不下来,明明血溅得满身都是,眼前的倒霉鬼估计早就停止了呼吸。

恍惚之间他觉得有个人在对他说话,说:“看啊,总悟,斩断一个人的生命对你来说再容易不过。你的手天生就适合握剑,还不如就此苟且偷生,一路斩下去,当个上好的刽子手。”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蓦然搭在他肩膀上,他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把剑丢在一边,这才发现双手颤个不停。

土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指潦草地在他脸上划了划。

“你哭了。”

冲田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满是泪水,不如刚才那般沸腾滚烫的血液,倒像是初春时融化了的冰,蜿蜒而下。

4

“你也知道杀人是什么样子了吧?还要跟我们上京吗?”

土方受了近藤之托,一本正经地问起一个小孩儿的意愿来。但土方和冲田都深知如果他们硬是要让冲田踏上赴京之路,询问就毫无意义了,如此看来似乎道场主人还愿意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冲田垂着头,发丝散落在稚嫩的脸旁,丝毫不吭声。

土方觉得有些烦躁,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本来就低沉的声线变得更加粗犷:“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沉默。

土方想发火,又无奈惹他上火的对象是个孩子,只好把不满一口气咽下去,打坐般地静等冲田开口,不料第一句话就害得他差点失足跌倒。

“土方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土方灰头土脸地拍了拍衣服,然后试探性地盯着冲田的双眼,本想找出犹豫的蛛丝马迹,结果愣是被其中坚决的成分吓了一跳。
就土方的认知来看,冲田有两个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人,一个是近藤,另一个是三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荣幸地排名第三,尽管他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冲田略微惋惜地叹了口气:“虽然不能天天陪着姐姐,但是这样就能随时暗杀土方先生了呀。”

土方又是一个哆嗦,心想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冲田君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比成狗的。

5

土方十四郎发誓,他此后再也没见到过和冲田一样倔强的小孩儿,一旦做了决定,就非得赌上一切去实现不可。尤其是握起剑来的时候,杀意四起,性命之类的琐事怕是早就抛到了脑后。
他越发越觉得冲田和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重叠得厉害,争强好胜,隔三差五地犯几次中二病,做白日梦想要当江户第一武士。但他又觉得有些地方冲田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种感觉在他注视着冲田眼睛的时候尤其强烈,那个孩子的双眸很是清澈,清澈到仿佛无论他的手上溅了多少鲜血都不会变得浑浊一般,让他感到愧疚又困惑,甚至有些气恼。日后他看冲田总悟的时候总会把他想象成一根纤细的稻草,风吹过后眨眼间就不见。只不过冲田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脆弱,顽固的生命力甚至让他有些头疼。

冲田答应随同他们上京的后一天他就见证了三叶对土方颇有少女气息的告白,然后他几乎一夜未眠,差点就没冲出去和土方较量一番。

大人之间的感情果然是肮脏的。冲田这么想着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胸口一阵窒闷不已。

反悔的话最后还是烂在了肚子里,既然土方要走那他就不能放过任何暗杀他的机会,怎么说也得把首级砍下来给姐姐才解气。

人生总得有个目标,冲田总悟的终极目标就是土方十四郎的尸体。

6

启程的那天可以说是阳光明媚,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边刚刚泛白,晨曦照在冲田略显纤瘦的背上,黎明前那段黑暗所带来的寒意顿时烟消云散。
冲田不敢回头看,怕看得越多后悔便越多,三叶纤细的手轻柔地摩挲着他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产生了这一走就是永别的错觉。
无论在武洲还是江户,冲田都很少去计算时间,任由日子一天天流淌过去,就像他临行时才突然意识到土方已经不是初次见面时那个莽撞的少年了,长得越发宽阔的肩膀轻易就能挡住背后的一大片阳光,遮得一丝不漏,然而他还要继续仰视这样的土方,了无终日。

“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他有些局促不安地说,双眼盯着地面,仿佛三叶的眼睛是凌厉的刀锋会伤到他一般,“有我看着呢。”

冲田本想反驳说没有你我也不会被路边的变态大叔拐走,但三叶的笑容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成功咽了下去。三叶笑起来极好看,双眼弯成柔和的弧度,让人觉得这姑娘像溪流,汩汩而下,有着如同水一般柔韧而又川流不息的生命。只是脸色时不时泛出略显病态的苍白,笑过之后嗓子也不易察觉地轻咳了两声,但很快便被粗心大汉们的笑声淹没了。

“土方君,”

冲田惊诧地抬头看着姐姐,但三叶温柔地摇摇头,双眼并不像是在看着自己,而是看着一个遥不可及、耗尽全部生命也无法抵达的远方。

“还是要走了啊。”

冲田的眼眶一阵发酸,对土方没由来的恨意涌了上来,他用不着再费心去猜三叶在竹林子里许了什么愿,只是他怕那个愿望如同从竹篮子上浇下去的水,无论如何都只能落得一场空。

 

 

7

 

冲田总悟不知道的是他和三叶一起折的笹舟漂了很远很远,就像他和土方先生踏上的路程,一步一步走下去,身后的武洲就不见了踪影。

 

但人的生命却恰恰相反,从出生到死亡都短得令人猝不及防。

 

肺病最终还是没有放过三叶,土方也没有和三叶来一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狗血结局。她走之后土方边往嘴里塞着激辣仙贝边在天台上抹眼泪,冲田则肿着眼睛在脑袋里策划了土方的一千种死法。

 

近藤以一副乡下老妈子的口吻和他说教道:“她呀,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和土方,还有这个真选组能好好的。”

 

冲田脑内谋杀土方的血腥场景“嘣”地一声戛然而止,所有有关三叶的记忆哗啦哗啦地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那片愈漂愈远的笹舟上。

 

“三叶一直、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8

 

蝉鸣在寂静的深夜里仿佛被放大了一般,冲田在地板上来回翻了几次身,最后还是起来拉开槅门,穿着木屐慢悠悠地走到荷塘边。

 

他顺着模糊的记忆里三叶折着竹叶的样子,折腾了好久才折出一只外形不怎么客观的笹舟,这双舞剑的手和他姐姐比起来还是粗糙笨拙了点。

 

许什么愿望好呢。他认真地交叉起双手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让老天赐土方先生一死为好。

 

微风把笹舟在水上推出一点距离,然后任其摇摇晃晃地原地打转。

 

舟还没漂远,他脑袋上就冷不丁地挨了一巴掌,能感觉出是习武人的力道,恰好掌握得不轻不重。

 

冲田假装沮丧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说道:“土方先生你怎么还活着啊?”

 

“你这小鬼就这么对我亏老子还给你去买生日礼物!!”

 

“竟然有生日礼物我真是太感动了哇土方先生你可以去死了——”

 

“不要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就好像我多么小气一样!”

 

“土方先生你知道吗我刚才许了一个你去死的愿望哦!”

 

“啊呸你才去死!!!!!”

 

……

 

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三叶轻柔的笑声随着夏夜微凉的风一起,和那片笹舟消失在他看不见的远方。

 

 

-FIN-

 

感觉比去年写的还退步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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