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仙人掌，及其他
麦克开车，古斯塔沃坐副驾驶，这曾一度是他们的常规流程。他有时也和古斯塔沃的其他手下搭同一辆车，并假装没有听到那群拉丁裔小伙子们暗地里称呼他“gringo”。
“我知道这很难。”古斯塔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然挂着微笑。那表情就像一个被凝固在他脸上的面具一样，丝毫没有破绽，分寸永远把握得恰到好处。
麦克无法确定他指的是工作的哪一部分：计划、实施计划、销毁证据……或是所有全部。但他当然清楚古斯塔沃对自己的期望是什么，而无论你如何掩盖伪装，如何费尽心思为你的动机辩解，谋杀对他来说从不是件容易事。这就是难题所在了，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人需要一个犹豫的杀手。
“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共识了。我们都憎恨赫克托·萨拉曼卡。我知道你为什么恨他，但你并不知道我的原因。”
麦克微微侧过脑袋瞥了他一眼，冷淡地开口道：“如果你想敞开心扉来个彻夜长谈，我还是建议你放弃这主意。”
古斯塔沃笑了笑，他声音中的关切听上去真实而又诚挚。“我只是觉得这不太公平，麦克。我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而你对我却一无所知。”
公平。好啊，他想，很有趣的词。从一个毒枭嘴里说出来就更显得有趣了。
麦克踩了脚油门，路边高矮不一的仙人掌飞快被抛在身后，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第三世界的贫民窟，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样子吗，麦克？”古斯塔沃轻声问道，“我那位被赫克托杀害的朋友，他就出生在那里……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我把他从那个活地狱里救了出来，甚至带他离开了智利。但我们最终去见了赫克托。”
麦克在阿尔伯克基毒辣的阳光下感到浑身冰冷。
“他就躺在那里，子弹整个儿地穿过了他的脑袋，左右两边各留一个洞，血混着脑浆不停地流呀流。我羡慕你，麦克，我是认真的。如果我也只需一把手抢就能复仇……”
任务结束后，他们把敌人的尸体埋在了印第安保留区的沙漠里。
*
当麦克的“积蓄”眼看着就要超过一百万美金的时候，他开始考虑备用计划。你可以说这是某种意义上的保险，他讽刺地想。好在他没扔掉索尔给他的花里胡哨的明信片，你永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用得上一位律师。
有段时间——可能就是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会儿，索尔还只为老年人提供法律服务。
那时候他还是吉米·麦吉尔，麦克想。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错，老年法，曾经是我的特长，老爷爷。Oops，不好意思，老年公民。”
麦克摇了摇头。“省省你的废话，索尔。我需要你帮我立份遗嘱。就今天，晚上七点，最好别迟到。”
电话另一头传来索尔气急败坏的声音：“下次——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让你这么做了——预约，懂吗？拜托告诉我你知道预约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干脆地挂断了电话，索尔对着嘟嘟作响的的电子音叹了口气。
*
更多血，更多残缺不全的尸体，更多白色粉末，更多美金。他学会如何更加干净利落地杀死一个人，更加得心应手地制造谎言。就在他以为他的生活走上了某种扭曲的“正轨”之后，沃尔特和杰西不请自来，从此麻烦就像滚雪球，他们接二连三地陷入更深的泥潭。
他知道在某个时刻他一定意识到了——这行不通。也许是最一开始的时候，也许是他头一次向警局低头妥协，那时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这一切会分崩离析。
他曾经梦到这样的场景——他不见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逃到了蒂华纳，或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如果他甚至能够逃得那么远。当DEA探员试图向凯莉解释他的另一个身份的时候，她却只是眨眨双眼，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太小了，还没失去那个年纪独有的、令人羡慕的天真与无知，那些词对她来说只是毫无意义被拼凑在一起的字母。
“嘿，麦克，你有没有想过沙漠底下都埋些着什么？”杰西在麦克让最后一袋美金重见天日之后突然扔出了这个问题。
他打开后备箱，把钱袋子扔进去，动作粗暴地关上箱门，敷衍又不耐烦地回答：“谁知道呢。”没准儿哪天被埋在沙子底下的就是我，或者你，或是另外一个倒霉蛋。
在返回市区漫长的旅途中杰西在副驾驶上睡得昏昏沉沉，麦克则沉默无言地在落日中向沙漠尽头驶去。
-FIN-
乱写，毒师系列总是让我内心剧烈波动
